喜欢林枫那年,闻馨十六岁,读初三,林枫是她的同学。
有关林枫,闻馨是早有耳闻的。这年头,哪个学校没有几个校草级的人物呢,林枫就是跃峰中学“三大才子”之一。所谓“才子”,可绝非浪得虚名,他们三个是老师同学们公认的头脑好,长相好,家世好的“三好学生”。作为闻馨这种平凡的女生来说,对于这种风云人物,往往是带有一点崇拜的感情来看待的,通常还会有一些“彼在天涯,吾在海角”的惆怅。
然而现在,林枫就坐在自己前面的前面,叫着自己的名字:闻馨。愣了两秒钟,闻馨回过神儿来。“啊?”“你家是不是路过二永动漫社啊?”“恩?”林枫的声音实在是……说的好听叫温柔,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比蚊子还小,闻馨努力的去辨认那张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出的每个字。但仍旧失败了。闻馨有点不好意思,这可是林枫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那个……你能不能稍微大点声?”无奈,林枫只好重复了一遍。“哦,对啊,怎么了?”“那可以帮我带一个火影的人偶吗?”“啊?”闻馨又无语了。林枫咽了口唾沫,又重复了一遍。“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呵呵”闻馨傻笑着,这可是林枫第一次正式主动和闻馨说话,别说这么点小事,就算他说闻馨你可不可以把那家动漫社搬到我家门口,闻馨恐怕也会不经过大脑地答应吧。林枫也笑了,说了一句话。闻馨又蒙了,真拿他没办法,这个传说中和不熟悉的女生说话就会害羞的男生,果然声音小的像蚊子。“那个……”“谢谢!”林枫加重了语气,引得班上的同学都往这边看了,啊,晕,竟然是谢谢!看着林枫的背影,闻馨想,林枫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让他多说一遍谢谢啊,可自己真的没那个意思啊,要不要去解释呢,但解释的话,会不会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呢……就这样挣扎了一整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而这种挣扎,林枫不知道。
林枫的侧脸也很好看呢。这时的林枫,坐在闻馨的旁边,隔着一个过道,一堆空气。学累的时候,她就会趴在桌子上小睡,很多时候都没有睡,眯着眼睛看着林枫,看着他转着油笔发呆(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思考的方式),看着林枫和其他的同学说笑,打闹,看着他趴在桌上小睡。林枫睡觉时喜欢把整张脸埋进他用胳膊圈出的那片小空间。闻馨可不喜欢他这样,因为这样她就看不到他的脸了。但是,光是听着他偶尔发出的睡觉时才有的沉重的呼吸声,闻馨也觉得很舒心。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吧……喜欢?!闻馨被自己吓了一跳,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觉得喜欢他了呢。闻馨使劲的摇头,幻觉!“想什么呢?”闻馨转过头,就看到林枫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很漂亮。“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是在想午饭吃什么吧,看,口水都流出来了。”闻馨赶紧抹了抹嘴,“哪有!”现在的林枫已经不会那么害羞了,是熟悉了吧。但闻馨还是怀念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
“林枫,你有多高?”“恩?不知道,大概一八二吧,好象还在长。”闻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才一五五,差太多吧……走在他身边,估计自己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了。趁着林枫睡觉时,闻馨把脚放到林枫的脚边比了比。“啊,好大……”闻馨觉得,林枫的名牌旅游鞋象艘油轮,豪华宽敞,而自己的则是艘小渔船,破旧窄小。又低下头看看手上的成绩单,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名的位置上,而自己,就只能高不成低不就的在中间晃荡。果然,不管那里都差太多了……闻馨这样想,这样和他比脚的大小,林枫不知道。
聪明的女生碰到自己喜欢的人,脑袋就会变成浆糊。闻馨一直笃定的这样认为着。我是聪明的女生,于是,遇到林枫,我乱了阵脚。闻馨这样对自己说着。毕业的假期漫长无聊,唯一可以提的,就是和同学们一起告别初中生活的告别宴了。但是……那一晚,闻馨为了引起林枫的注意,故意大声说话,大声笑,大声和男同学调侃,玩游戏时又故意作弊让自己和林枫分到一组,之后又于心不安的告诉他自己的“卑鄙行径”,并且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总之,那晚的一切都糟糕透了。回想起自己那晚的种种,闻馨就懊悔不已,觉得自己笨的可以,真的想给林枫留下好印象的,但是,结果仍旧如此。之后的漫长的假期中,闻馨一直在反省:当时如果……就好了;当时如果没……就好了……虽然一切已成定局,闻馨却一直不受控制的懊悔着,而这些,林枫也不知道。
上了高中,林枫自然分到全是精英的重点班,而闻馨也依旧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虽然班级不同,但还好是同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闻馨觉得自己和林枫挺有缘的,因为几乎每天中午上学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通常都是闻馨老远就看到林枫骑着单车迎面而来,干净帅气,于是她拼命地蹬车,希望能追上那个像风一样的少年,能那么恰好的在门口巧遇,然后故作轻松的像朋友那样说声“嗨”。但每次,真的是每一次,都只差一步。闻馨喘着粗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睁睁的看着“飞”进校园,不曾回头。只能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成功!这样想着,却一次也没能成功过,这些,林枫不知道。
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闻馨没头没脑的想要跟林枫告白,当时她想的是,也许被拒绝了,自己也就会放弃了,不必再折腾了。而不是,也许他会接受我呢。还是没胆量没自信迎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怯懦的选择了在QQ上告白。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怎么办。闻馨深呼了一口气,发送。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其实,也就几秒钟,但对于闻馨,像是几个世纪。其实,回复一条消息也得几十秒吧。但闻馨等不及了,确切的说,她后悔了,怕了,退缩了,她不敢看到拒绝的字眼,于是,她慌乱地又发送了一条消息: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对你只是虚幻的喜欢罢了,告诉你只是例行通知,以后还是朋友喽。焦急的等待回复,来了:对不起。闻馨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这句对不起,说明他也把自己当朋友吧。本来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呢,朋友,足够了。于是故作轻松的回复,对不起什么啊,是我搞错了而已。然后迅速转移话题,闻馨觉得一身轻松,似乎真的解脱了啊。但,这算是得到答复吗,一切都像是闻馨一手制造的闹剧,一个人自话自说,一个人。
第二天见到林枫,闻馨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想开了,而且也不会觉得尴尬,所以主动和和林枫打招呼,林枫也很有礼貌的回应,两个人擦肩而过,闻馨觉得自己像和国家领导人一样激动。身后传来林枫轻轻的一声“啊”,闻馨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林枫向自己摊开手掌。是一块糖。橘子味的上好佳糖。手好大哦,闻馨这样想着,看着那块糖安静的躺在那里,闻馨突然很羡慕,我要是那块糖该多好。“喏,给你。”“哦,谢喽!”闻馨回过神儿来,一把抓起糖,欢快的跑掉了。跑到虚脱,闻馨小心的拆开包装,把糖塞到嘴里:好咸。闻馨是有点受不了这种橘子味糖甜到发咸的味道的,但这一次,她却觉得咸的正好,有幸福的味道。幸福?闻馨差点没呛到,不是昨天才说过一切都是虚幻的,自己已经想开了吧。自己不是不喜欢他的,但为什么,又会觉得幸福……闻馨觉得困惑,却又舍不得吐出口中的的这点幸福。而闻馨的烦恼,林枫不知道。
从现实上来说,闻馨并没有违心,林枫于她来说,就是虚幻的,他每天的生活与她无关,而他的世界更不是她所不能接近的。闻馨自己也在想,这种毫不真实的喜欢,到底能挺多久呢,应该很快就消失了吧。这样想着,闻馨也就不去整理自己不时泛滥的情绪了,顺其自然吧。她不知道,荒草丛生不去整理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高一的课程多的要命,对于本来就学的很吃力的闻馨来说简直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对学习没了兴趣,上课经常走神,反正自己坐在靠后的位置,大概还有老师不认识自己吧。闻馨会利用这大把大把的时间发呆。她也很佩服自己,可以这样愣一节课,脑子里不断闪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手下的笔机械的动着,下了课,回过神儿,发现纸上大面积的被自己的涂鸦所覆盖,却只是重复着两个字:林枫。闻馨蒙了,然后迅速的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每个星期二的下午第一节课,闻馨总会和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同学换座位,倒不是因为上的是她拿手的英语课,而是因为那节课是林枫班的体育课。老师很喜欢闻馨,有点溺爱,所以从来不去责备,任由她拿着书趴在窗台上听课。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闻馨可以盯着林枫一节课。看着他站在排头,看着他跑步,看着他和朋友打闹,看着他踢足球,打篮球……说实话,林枫智商是挺高的,但运动就……基本上可以用白痴来形容了,跑不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的,本来他是不踢球的,偶尔一次的心血来潮跑去射门,结果连鞋带球一起飞了出去,看着他满脸通红的单脚跳着去捡鞋,闻馨笑出声来,这次连宠她的老师也不高兴了,瞪他一眼,叫他回答问题,闻馨的对答如流让老师只能说下次注意点。之所以能对答如流,是因为闻馨为了让老师安心的让她溜号,用了很长时间预习。林枫的个子很高,打篮球应该很帅吧。闻馨这样想着,但看到林枫用很难看的姿势把篮球砸到篮板上时,她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那节课后,闻馨开始为篮板难过,它有什么罪过呢,被林枫那么摧残。当然,碰到篮板的时候也很多,面包球,或是直接扔到篮板后乘凉的同学的头上。但这似乎丝毫不能影响闻馨关注林枫的心情。而这些,林枫不知道。
很多时候闻馨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和林枫没有可能还要继续关注他呢……闻馨把自己喜欢林枫的心情写进日记里,也写了自己的很多琐事,也许她觉得这样可以表白自己的心意,也可以让林枫更了解自己吧。不管怎样,她把日记本和一个装满上好佳橘子味糖的糖罐装进袋子,挂在林枫的车子上。因为怕有其他人拿走,于是放学前她找了个借口提前跑出来在附件潜伏着,一直看到林枫拿起袋子,四下张望,然后就推着车子走出校园才放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对于林枫来说,其实这也是困扰吧。即使是这样,闻馨还是期望林枫能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可是,就像林枫的个性,他没有。闻馨一方面欣慰,觉得林枫好像并没有在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十分困扰,另一方面,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这些,林枫不会知道。
单独看闻馨喜欢林枫这段故事,会有人觉得闻馨是那种成绩平平,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那种有点自闭的女生吧。没错,她是成绩平平,相貌平平,但她也是会没心没肺的大笑,毫无遮拦的大笑,没有一刻消停,狐朋狗友成堆的人。她不但不是自卑的女孩,甚至反而有点自命清高,所以,当她跳出自己思念林枫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的时候,闻馨自己都觉得丢脸。骄傲如她,怎么可以喜欢的这么卑微呢。但是,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面对林枫,总是会被吸引,总是莫名的觉得自己很渺小,是他的光环太过耀眼,还是自己其实过于渺小呢。这样也能想象,在给林枫送日记的时候,送糖的时候,闻馨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了。聪明的女人遇到某一个男人也会犯傻。闻馨笃定的相信着这句话,继续做傻事,乐此不疲。闻馨的矛盾和挣扎,林枫不知道。
高二,很重要的过渡期,但是闻馨却过的了无生趣。依旧按时上学放学,依旧在无聊的课上睡觉看小说,依旧和朋友们谈笑风生,依旧在偶尔犯抽的时候给林枫写些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信,依旧在他的车子上挂上送给他的一些小小的东西,手电筒什么的,只要觉得他也许用得上……依旧跟在林枫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中那个水晶钥匙链的时候,闻馨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下来,送给林枫。还没付钱,手一滑,钥匙链就掉到地上,碎了一个角。闻馨慌了,半天没回过神,这是什么征兆吗。闻馨不信那个邪,捡起来付了钱,就这样拿到林枫班级门口,交给林枫。“喏,给你的,虽然碎了一个角,但是心意还是完整的”胡言乱语之后,闻馨把钥匙链塞到林枫手里,飞也似的逃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闻馨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我真是疯了,哪有人送碎了的东西给别人的。懊悔不已的同时,闻馨也是无语,自己真的是冲动的个性啊,头脑发热的时候自己完全没办法控制。林枫会不会以为自己疯了啊……闻馨这样的懊悔,林枫不知道。
每天每天跟在林枫后面,总会有些事情发生。有一次,闻馨看到林枫的鞋带开了。机会来了,闻馨想,我可以告诉他他的鞋带开了,顺势故作轻松的随便聊些什么,但那样他会不会就发现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了呢……发现了又怎样,我又不是刻意的,他本来就总是快我一步,教学楼又是同一个方向……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了必须分开了。看着林枫甩着鞋带远去的背影,闻馨想,下一次,一定要快点拿定主意才行。这些,林枫不知道。
高三,高考的临近让闻馨一也老老实实的学起习来。但依旧会在做操的时候站在排尾遥望着站在隔壁班排头的林枫。
林枫做起操来动作很可爱,也许是因为长手长脚的原因吧,笨笨的。闻馨很喜欢做体转运动和跳跃运动,因为体转运动可以看到林枫的侧脸,而跳跃运动因为有向后转的动作,所以只要闻馨不动,就能看到林枫面对着自己。不过说真的,对于三百度大近视的闻馨来说,即使是戴着眼镜也看不清远处那张帅气的脸,但是,仍旧痴迷于此。
也总会想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光里为林枫做点什么,但仍旧只能写写信,说些鼓励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认为能帮得到他的事情。而大部分的时间里,她活她的,他过他的,没有交集。没和他们做过同学的,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即使不管怎样都想要努力的做些什么,那段岁月还是匆匆的流逝了。闻馨什么有建树性的事情都没能做。那段艰苦的岁月,不是她陪着他渡过的,林枫的回忆里,也不会有闻馨的存在。不管怎样,这就是现实。
每次路过林枫班级的窗前,闻馨总会站在一百米外的地方发呆,多希望林枫正好也站在窗边。偶尔真的会看到,林枫在窗边和同学疯闹或是坐在那里看书什么的,每到这时,闻馨就满足的一个劲傻笑,觉得今天真的是赚到了,很幸运。尽管在同一个学校,但也许还是没缘分吧,除了上学放学可以在车库或是门口看到他的背影,其他几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但,也会有偶尔。偶尔见到他拿着橙色的芬达走过,偶尔见到他拎着鸡蛋饼经过,偶尔见到他提着书包从教室走出来……每到这时,闻馨就赶快装出没看到的表情,心里却忐忑不安。这样的忐忑,林枫不会知道。
高考结束了,虽然林枫最后有点发挥失常没能考到最好的大学,但也考进了很好的大学,当然,闻馨他还是天壤之别。马上要各奔东西了,闻馨觉得,一切都需要真正的完结了。于是,鼓起一百分勇气,她给林枫打了个电话。虽然只是寒暄了几句,但是闻馨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很不自然,渐渐的,闻馨用自己的方式,开玩笑的和林枫说自己在高中时为他做过的那些傻事,说出来了,反倒轻松了许多。林枫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只是说,其实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但是因为觉得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舒服,所以也就不予理睬了。怕闻馨多想。闻馨笑笑,没关系,做朋友,就很好。就这样说着些有的没的,结束了谈话。挂断电话,闻馨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厚脸皮到问出那句话,其实闻馨很想轻轻的问一句,在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傻事之后,有没有,哪怕一秒钟,觉得自己还很不错呢……
之后的之后,闻馨也以朋友的身份和林枫保持着联系,虽然也只是局限于偶尔的不能再偶尔的短信,生日和节日时的问候祝福,但是,也让闻馨觉得很温暖。能这样,挺好的。再回头看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觉得自己真的是把自己锁在一个童话里啊。一直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迷恋到那种程度,也许,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吧,还是只是迷恋那样像是天边的浮云,是看得见但终究无法触及的所谓爱情呢。不管是因为什么,闻馨都觉得庆幸,毕竟,那是自己最纯真的感情了。那样的执着和单纯,再也不会有了;那样的青葱岁月,也再也不会重来了;那样如风的少年和身后默默注视的少女,也只能是曾经了。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自己最后把话说开了,干嘛非得让他知道呢。
其实,所谓暗恋,本就是一种残缺美吧,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品尝其中的甜蜜和苦涩才是最完美的吧。因为,遗憾也是一种美丽啊。
有关林枫,闻馨是早有耳闻的。这年头,哪个学校没有几个校草级的人物呢,林枫就是跃峰中学“三大才子”之一。所谓“才子”,可绝非浪得虚名,他们三个是老师同学们公认的头脑好,长相好,家世好的“三好学生”。作为闻馨这种平凡的女生来说,对于这种风云人物,往往是带有一点崇拜的感情来看待的,通常还会有一些“彼在天涯,吾在海角”的惆怅。
然而现在,林枫就坐在自己前面的前面,叫着自己的名字:闻馨。愣了两秒钟,闻馨回过神儿来。“啊?”“你家是不是路过二永动漫社啊?”“恩?”林枫的声音实在是……说的好听叫温柔,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比蚊子还小,闻馨努力的去辨认那张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出的每个字。但仍旧失败了。闻馨有点不好意思,这可是林枫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那个……你能不能稍微大点声?”无奈,林枫只好重复了一遍。“哦,对啊,怎么了?”“那可以帮我带一个火影的人偶吗?”“啊?”闻馨又无语了。林枫咽了口唾沫,又重复了一遍。“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呵呵”闻馨傻笑着,这可是林枫第一次正式主动和闻馨说话,别说这么点小事,就算他说闻馨你可不可以把那家动漫社搬到我家门口,闻馨恐怕也会不经过大脑地答应吧。林枫也笑了,说了一句话。闻馨又蒙了,真拿他没办法,这个传说中和不熟悉的女生说话就会害羞的男生,果然声音小的像蚊子。“那个……”“谢谢!”林枫加重了语气,引得班上的同学都往这边看了,啊,晕,竟然是谢谢!看着林枫的背影,闻馨想,林枫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让他多说一遍谢谢啊,可自己真的没那个意思啊,要不要去解释呢,但解释的话,会不会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呢……就这样挣扎了一整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而这种挣扎,林枫不知道。
林枫的侧脸也很好看呢。这时的林枫,坐在闻馨的旁边,隔着一个过道,一堆空气。学累的时候,她就会趴在桌子上小睡,很多时候都没有睡,眯着眼睛看着林枫,看着他转着油笔发呆(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思考的方式),看着林枫和其他的同学说笑,打闹,看着他趴在桌上小睡。林枫睡觉时喜欢把整张脸埋进他用胳膊圈出的那片小空间。闻馨可不喜欢他这样,因为这样她就看不到他的脸了。但是,光是听着他偶尔发出的睡觉时才有的沉重的呼吸声,闻馨也觉得很舒心。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吧……喜欢?!闻馨被自己吓了一跳,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觉得喜欢他了呢。闻馨使劲的摇头,幻觉!“想什么呢?”闻馨转过头,就看到林枫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很漂亮。“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是在想午饭吃什么吧,看,口水都流出来了。”闻馨赶紧抹了抹嘴,“哪有!”现在的林枫已经不会那么害羞了,是熟悉了吧。但闻馨还是怀念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
“林枫,你有多高?”“恩?不知道,大概一八二吧,好象还在长。”闻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才一五五,差太多吧……走在他身边,估计自己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了。趁着林枫睡觉时,闻馨把脚放到林枫的脚边比了比。“啊,好大……”闻馨觉得,林枫的名牌旅游鞋象艘油轮,豪华宽敞,而自己的则是艘小渔船,破旧窄小。又低下头看看手上的成绩单,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名的位置上,而自己,就只能高不成低不就的在中间晃荡。果然,不管那里都差太多了……闻馨这样想,这样和他比脚的大小,林枫不知道。
聪明的女生碰到自己喜欢的人,脑袋就会变成浆糊。闻馨一直笃定的这样认为着。我是聪明的女生,于是,遇到林枫,我乱了阵脚。闻馨这样对自己说着。毕业的假期漫长无聊,唯一可以提的,就是和同学们一起告别初中生活的告别宴了。但是……那一晚,闻馨为了引起林枫的注意,故意大声说话,大声笑,大声和男同学调侃,玩游戏时又故意作弊让自己和林枫分到一组,之后又于心不安的告诉他自己的“卑鄙行径”,并且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总之,那晚的一切都糟糕透了。回想起自己那晚的种种,闻馨就懊悔不已,觉得自己笨的可以,真的想给林枫留下好印象的,但是,结果仍旧如此。之后的漫长的假期中,闻馨一直在反省:当时如果……就好了;当时如果没……就好了……虽然一切已成定局,闻馨却一直不受控制的懊悔着,而这些,林枫也不知道。
上了高中,林枫自然分到全是精英的重点班,而闻馨也依旧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虽然班级不同,但还好是同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闻馨觉得自己和林枫挺有缘的,因为几乎每天中午上学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通常都是闻馨老远就看到林枫骑着单车迎面而来,干净帅气,于是她拼命地蹬车,希望能追上那个像风一样的少年,能那么恰好的在门口巧遇,然后故作轻松的像朋友那样说声“嗨”。但每次,真的是每一次,都只差一步。闻馨喘着粗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睁睁的看着“飞”进校园,不曾回头。只能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成功!这样想着,却一次也没能成功过,这些,林枫不知道。
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闻馨没头没脑的想要跟林枫告白,当时她想的是,也许被拒绝了,自己也就会放弃了,不必再折腾了。而不是,也许他会接受我呢。还是没胆量没自信迎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怯懦的选择了在QQ上告白。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怎么办。闻馨深呼了一口气,发送。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其实,也就几秒钟,但对于闻馨,像是几个世纪。其实,回复一条消息也得几十秒吧。但闻馨等不及了,确切的说,她后悔了,怕了,退缩了,她不敢看到拒绝的字眼,于是,她慌乱地又发送了一条消息: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对你只是虚幻的喜欢罢了,告诉你只是例行通知,以后还是朋友喽。焦急的等待回复,来了:对不起。闻馨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这句对不起,说明他也把自己当朋友吧。本来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呢,朋友,足够了。于是故作轻松的回复,对不起什么啊,是我搞错了而已。然后迅速转移话题,闻馨觉得一身轻松,似乎真的解脱了啊。但,这算是得到答复吗,一切都像是闻馨一手制造的闹剧,一个人自话自说,一个人。
第二天见到林枫,闻馨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想开了,而且也不会觉得尴尬,所以主动和和林枫打招呼,林枫也很有礼貌的回应,两个人擦肩而过,闻馨觉得自己像和国家领导人一样激动。身后传来林枫轻轻的一声“啊”,闻馨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林枫向自己摊开手掌。是一块糖。橘子味的上好佳糖。手好大哦,闻馨这样想着,看着那块糖安静的躺在那里,闻馨突然很羡慕,我要是那块糖该多好。“喏,给你。”“哦,谢喽!”闻馨回过神儿来,一把抓起糖,欢快的跑掉了。跑到虚脱,闻馨小心的拆开包装,把糖塞到嘴里:好咸。闻馨是有点受不了这种橘子味糖甜到发咸的味道的,但这一次,她却觉得咸的正好,有幸福的味道。幸福?闻馨差点没呛到,不是昨天才说过一切都是虚幻的,自己已经想开了吧。自己不是不喜欢他的,但为什么,又会觉得幸福……闻馨觉得困惑,却又舍不得吐出口中的的这点幸福。而闻馨的烦恼,林枫不知道。
从现实上来说,闻馨并没有违心,林枫于她来说,就是虚幻的,他每天的生活与她无关,而他的世界更不是她所不能接近的。闻馨自己也在想,这种毫不真实的喜欢,到底能挺多久呢,应该很快就消失了吧。这样想着,闻馨也就不去整理自己不时泛滥的情绪了,顺其自然吧。她不知道,荒草丛生不去整理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高一的课程多的要命,对于本来就学的很吃力的闻馨来说简直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对学习没了兴趣,上课经常走神,反正自己坐在靠后的位置,大概还有老师不认识自己吧。闻馨会利用这大把大把的时间发呆。她也很佩服自己,可以这样愣一节课,脑子里不断闪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手下的笔机械的动着,下了课,回过神儿,发现纸上大面积的被自己的涂鸦所覆盖,却只是重复着两个字:林枫。闻馨蒙了,然后迅速的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每个星期二的下午第一节课,闻馨总会和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同学换座位,倒不是因为上的是她拿手的英语课,而是因为那节课是林枫班的体育课。老师很喜欢闻馨,有点溺爱,所以从来不去责备,任由她拿着书趴在窗台上听课。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闻馨可以盯着林枫一节课。看着他站在排头,看着他跑步,看着他和朋友打闹,看着他踢足球,打篮球……说实话,林枫智商是挺高的,但运动就……基本上可以用白痴来形容了,跑不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的,本来他是不踢球的,偶尔一次的心血来潮跑去射门,结果连鞋带球一起飞了出去,看着他满脸通红的单脚跳着去捡鞋,闻馨笑出声来,这次连宠她的老师也不高兴了,瞪他一眼,叫他回答问题,闻馨的对答如流让老师只能说下次注意点。之所以能对答如流,是因为闻馨为了让老师安心的让她溜号,用了很长时间预习。林枫的个子很高,打篮球应该很帅吧。闻馨这样想着,但看到林枫用很难看的姿势把篮球砸到篮板上时,她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那节课后,闻馨开始为篮板难过,它有什么罪过呢,被林枫那么摧残。当然,碰到篮板的时候也很多,面包球,或是直接扔到篮板后乘凉的同学的头上。但这似乎丝毫不能影响闻馨关注林枫的心情。而这些,林枫不知道。
很多时候闻馨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和林枫没有可能还要继续关注他呢……闻馨把自己喜欢林枫的心情写进日记里,也写了自己的很多琐事,也许她觉得这样可以表白自己的心意,也可以让林枫更了解自己吧。不管怎样,她把日记本和一个装满上好佳橘子味糖的糖罐装进袋子,挂在林枫的车子上。因为怕有其他人拿走,于是放学前她找了个借口提前跑出来在附件潜伏着,一直看到林枫拿起袋子,四下张望,然后就推着车子走出校园才放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对于林枫来说,其实这也是困扰吧。即使是这样,闻馨还是期望林枫能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可是,就像林枫的个性,他没有。闻馨一方面欣慰,觉得林枫好像并没有在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十分困扰,另一方面,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这些,林枫不会知道。
单独看闻馨喜欢林枫这段故事,会有人觉得闻馨是那种成绩平平,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那种有点自闭的女生吧。没错,她是成绩平平,相貌平平,但她也是会没心没肺的大笑,毫无遮拦的大笑,没有一刻消停,狐朋狗友成堆的人。她不但不是自卑的女孩,甚至反而有点自命清高,所以,当她跳出自己思念林枫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的时候,闻馨自己都觉得丢脸。骄傲如她,怎么可以喜欢的这么卑微呢。但是,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面对林枫,总是会被吸引,总是莫名的觉得自己很渺小,是他的光环太过耀眼,还是自己其实过于渺小呢。这样也能想象,在给林枫送日记的时候,送糖的时候,闻馨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了。聪明的女人遇到某一个男人也会犯傻。闻馨笃定的相信着这句话,继续做傻事,乐此不疲。闻馨的矛盾和挣扎,林枫不知道。
高二,很重要的过渡期,但是闻馨却过的了无生趣。依旧按时上学放学,依旧在无聊的课上睡觉看小说,依旧和朋友们谈笑风生,依旧在偶尔犯抽的时候给林枫写些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信,依旧在他的车子上挂上送给他的一些小小的东西,手电筒什么的,只要觉得他也许用得上……依旧跟在林枫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中那个水晶钥匙链的时候,闻馨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下来,送给林枫。还没付钱,手一滑,钥匙链就掉到地上,碎了一个角。闻馨慌了,半天没回过神,这是什么征兆吗。闻馨不信那个邪,捡起来付了钱,就这样拿到林枫班级门口,交给林枫。“喏,给你的,虽然碎了一个角,但是心意还是完整的”胡言乱语之后,闻馨把钥匙链塞到林枫手里,飞也似的逃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闻馨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我真是疯了,哪有人送碎了的东西给别人的。懊悔不已的同时,闻馨也是无语,自己真的是冲动的个性啊,头脑发热的时候自己完全没办法控制。林枫会不会以为自己疯了啊……闻馨这样的懊悔,林枫不知道。
每天每天跟在林枫后面,总会有些事情发生。有一次,闻馨看到林枫的鞋带开了。机会来了,闻馨想,我可以告诉他他的鞋带开了,顺势故作轻松的随便聊些什么,但那样他会不会就发现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了呢……发现了又怎样,我又不是刻意的,他本来就总是快我一步,教学楼又是同一个方向……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了必须分开了。看着林枫甩着鞋带远去的背影,闻馨想,下一次,一定要快点拿定主意才行。这些,林枫不知道。
高三,高考的临近让闻馨一也老老实实的学起习来。但依旧会在做操的时候站在排尾遥望着站在隔壁班排头的林枫。
林枫做起操来动作很可爱,也许是因为长手长脚的原因吧,笨笨的。闻馨很喜欢做体转运动和跳跃运动,因为体转运动可以看到林枫的侧脸,而跳跃运动因为有向后转的动作,所以只要闻馨不动,就能看到林枫面对着自己。不过说真的,对于三百度大近视的闻馨来说,即使是戴着眼镜也看不清远处那张帅气的脸,但是,仍旧痴迷于此。
也总会想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光里为林枫做点什么,但仍旧只能写写信,说些鼓励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认为能帮得到他的事情。而大部分的时间里,她活她的,他过他的,没有交集。没和他们做过同学的,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即使不管怎样都想要努力的做些什么,那段岁月还是匆匆的流逝了。闻馨什么有建树性的事情都没能做。那段艰苦的岁月,不是她陪着他渡过的,林枫的回忆里,也不会有闻馨的存在。不管怎样,这就是现实。
每次路过林枫班级的窗前,闻馨总会站在一百米外的地方发呆,多希望林枫正好也站在窗边。偶尔真的会看到,林枫在窗边和同学疯闹或是坐在那里看书什么的,每到这时,闻馨就满足的一个劲傻笑,觉得今天真的是赚到了,很幸运。尽管在同一个学校,但也许还是没缘分吧,除了上学放学可以在车库或是门口看到他的背影,其他几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但,也会有偶尔。偶尔见到他拿着橙色的芬达走过,偶尔见到他拎着鸡蛋饼经过,偶尔见到他提着书包从教室走出来……每到这时,闻馨就赶快装出没看到的表情,心里却忐忑不安。这样的忐忑,林枫不会知道。
高考结束了,虽然林枫最后有点发挥失常没能考到最好的大学,但也考进了很好的大学,当然,闻馨他还是天壤之别。马上要各奔东西了,闻馨觉得,一切都需要真正的完结了。于是,鼓起一百分勇气,她给林枫打了个电话。虽然只是寒暄了几句,但是闻馨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很不自然,渐渐的,闻馨用自己的方式,开玩笑的和林枫说自己在高中时为他做过的那些傻事,说出来了,反倒轻松了许多。林枫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只是说,其实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但是因为觉得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舒服,所以也就不予理睬了。怕闻馨多想。闻馨笑笑,没关系,做朋友,就很好。就这样说着些有的没的,结束了谈话。挂断电话,闻馨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厚脸皮到问出那句话,其实闻馨很想轻轻的问一句,在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傻事之后,有没有,哪怕一秒钟,觉得自己还很不错呢……
之后的之后,闻馨也以朋友的身份和林枫保持着联系,虽然也只是局限于偶尔的不能再偶尔的短信,生日和节日时的问候祝福,但是,也让闻馨觉得很温暖。能这样,挺好的。再回头看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觉得自己真的是把自己锁在一个童话里啊。一直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迷恋到那种程度,也许,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吧,还是只是迷恋那样像是天边的浮云,是看得见但终究无法触及的所谓爱情呢。不管是因为什么,闻馨都觉得庆幸,毕竟,那是自己最纯真的感情了。那样的执着和单纯,再也不会有了;那样的青葱岁月,也再也不会重来了;那样如风的少年和身后默默注视的少女,也只能是曾经了。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自己最后把话说开了,干嘛非得让他知道呢。
其实,所谓暗恋,本就是一种残缺美吧,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品尝其中的甜蜜和苦涩才是最完美的吧。因为,遗憾也是一种美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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