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何忧

2009/4/21 20:36:28| 分类: 默认分类

谈论乡愁,是个亲切的话题,也是一个不尴不尬的话题。
  
  特别是对漂泊异乡的人来讲,乡愁是掖得紧,却释不开的心结,是提得起,却放不下的心事。每一个游子,不论北漂、南漂或是异国漂,不论求学业、求生计还是求名利,不论正在挣扎、努力拚搏还是已经扎根落地,背负的行囊里,大概都深藏着或轻或重,或大或小的一份乡愁。
  
  这份乡愁,或是七零八落,或是包扎整齐,或是已经风干变形,可都舍不得丢弃,因为那里头,层叠着故园风景、儿时回忆、成长烙印,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父母亲情。这样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安于田园,于是,为了生计,或是为了理想,我们决然选择了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期望用智慧和汗水,换取更多、更好的幸福筹码。无论奔波有多苦,生活有多累,因为心里还揣有一份这样珍贵的礼物,所以才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气。或许我们都曾幻想,或是立志,要将“他乡变故乡”,可便是从那座陌生的城市里讨得你想要的东西,或事业或爱情,并物化成房子、车子、位子等等,可游子的名份,却不是轻易可以转换。在埋葬别人祖先的土地上,我们无法轻易获取灵魂的踏实和安然。于是,海外多少游子,还会执意“认祖归宗”,还是期望“叶落归根”,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算得人生的圆满。
  
  唐代诗人司空图有一句诗说的妙:“.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这种感觉,真是古今无不同。异乡的土地上,我们大多时候说的是别人的语言。而应酬的饭局或热闹的网络上留传的方言段子,有时让我们倍感亲切,有时又让我们格外茫然,甚至有时还让我们害臊。如今大大小小的城市,多的是来自各地的民工,多的是做着各类小本生意的老乡,因此城市并不缺乏你需要的乡音。可叹的是,又有几人会主动相认这些老乡呢?被城市格式化的我们,眼太高,心太小,已经认不得这些老乡,也容不得那些土得掉渣的乡音。于是,我们无奈地收敛起乡音,小心地迎合着陌生城市的霸道和趣味。痒痒的嗓子,也许只有在睡梦中或是酒醉后才能痛快地释放“真”言。我们或有不甘,但也只能深藏心间。偶尔电视节目上,有熟悉的乡音响起,自然,不单单是方言,便是江南的丝竹,西北的锣鼓,或是黄梅戏,或是信天游,或是二人转,也都是活生生的乡音呀。这些熟悉的旋律,好像一下子把我们拉回了千里之外的家乡故园,也很容易激起某个地域的你,那内心深处柔软的敏感,让你心热,令你慨然。而身处异国的华人,每逢听到琵琶、二胡、古筝等中国乐器演奏的乐曲,也总能听出亲切的乡音,品出家乡的味道。
  
  古人说:“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可城市遍地高楼,却无处可以登高,酒吧多多,却无处觅得干阑。于是,满腹心事,一怀愁绪,只能在KTV的歌房里恣意泄放。呼些亲朋,唤些乡友,包个歌房,一曲又一曲,一个接一个,唱它个人仰马翻,唱它个肝肠寸断。自然,游子多怀有一颗勇敢的心,肝肠也是不会轻易断的。那么,就用烟酒抚慰肝肠吧。可是,香烟再香,也燃不尽异地的寂寞,美酒再美,也浇不灭怀乡的愁绪。当年,宋时的李清照女士幽幽叹道:“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她一个如此聪慧的女性,消挫乡愁的办法也只有消极地喝酒。然而,不论喝的是“三杯两盏淡酒”,还是“葡萄美酒”,不论用的是“花间锡壶”,还是“席前金樽”,不论是“浊酒一杯”也罢,还是“斗酒十千”也好,最终也只是“举杯销愁愁更愁”。因为再好的酒,也消不掉游子胸中的“亲情”块磊、“故园”牵挂。正所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这般难释的情怀,也惟有游子才懂。
  
  
  
  2
  
  游子的心里,陌生的城市是喧嚣却又孤寂,热闹但又冷清的。
  
  城市的太阳,太过自私,也太过匆忙。它并不是总能照耀到我们每一个身上,而且,还不等我们看清它的模样,就早早下班,让满城拥挤的霓虹占位经营,恣意放纵那刺眼的光芒。而家乡的月光,虽然柔美,可腿太短,路又是如此的漫长,所以总不能赶到城市,照亮我们的心房。于是,城市的夜,便很势利地塞给游子一地凄凉。滚滚车流,迎来送往,都是他人的热闹,人潮如涌,熙熙攘攘,俱是陌生的欢笑。便是等到灯火阑珊时,也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庞。这样的夜,便是有咖啡美酒相伴,便是有音乐雪茄相陪,游子心中,也无法抹去难言的忧伤。没有亲人拾掇的情感园地,寂寞疯了一般地蔓延滋长,爬上心头,又占满心房。于是,游子拿出回忆的荷锄,借着酒精的力量,烟雾的屏障,试图整理自己的惆怅。
  
  夜是如此孤寂,又是这般漫长,情感的闸门,一旦开启,甜蜜的回忆便汹涌而来。想起家乡的小路,骑着自行车,载着青春一起疯狂,那时路边有挺拔的白杨,头顶有灿烂的阳光;想起家乡的月光如牛奶一般流淌,爬到房顶上用星星计算自己的愿望;想起儿时的玩具枪、百宝箱,还有那个扎红绳、梳小辫的邻家小姑娘;想起故园草地的蟋蟀,树上的鸟窝,还有瓜田的夜风温柔,满地清香。当然,当然,最忘不了的还是父亲做的弹弓,母亲织的毛衣,奶奶熬的米粥,还有,姐姐送给的小糖果和卡通娃娃。
  
  如今,奶奶已经故去,姐姐业已远嫁,而父母也渐生华发。而自己困在体面的西服里,想的只是一味打拚,想的只是衣锦还乡,却忽略了父母日萦在心的挂肚牵肠,忽略了平日里对亲朋故友的亲切问候。也许野心太过茂盛,希望也太过年轻,轻狂的自己还不懂得人生最值得珍惜的,恰是这些不经意的亲情细节和儿女情长。
  
  桃花谢了,菊花开了,人生的灿烂就是这样彼伏此长。“时光容易把人抛”,当我们终于懂得珍惜时,游子的思念,也开始变得欢畅。便是睹物思人,看到异乡的风景,红的也是家乡的樱桃,绿的也是故园的芭蕉。人生的基调本就应该昂扬,好男儿立志就应在四方,只要不忘本,只要记得根在何方,那就不妨把“他乡当故乡”,掌控自己的命运,做城市的主人。既然代表一方,登上了大的竞技场,那就不能辜负父母的殷切期望,也不能让父老乡亲失望。既然选择了城市部落的生活,那就不妨慓悍一点,在城市的林地里,争一块自己的领地,点一盏属于自己的灯光。
  
  
  
  3
  
  人心思归,本是人之长情。正如每年涌起的春运大潮。那拥挤的人潮中,涌动的正是浓浓的乡土心结和游子情怀。正是因为有“家”这个统一的目标,国人才会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虽然拥挤劳累,却是格外甜蜜的归家旅程。
  
  有家可归,当然是莫大的幸福。若是有家不能归,乡愁就成了一种难言的伤痛。譬如那湾浅浅的海峡,隔断了文化血脉的牵连,阻挠了普通情感的交流。于是,诗人只能隔岸忧忧而唱,老兵只能登高郁郁远望。记得刚刚故去的台湾老兵孙运璇先生,曾有一句令人感慨的话,他说:“我做梦都想吃山东的大蒜、虾皮拦黄瓜”。孙先生祖籍山东,说这句话可谓情深意重;他曾任台湾行政院院长,又可谓德高望重,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也被无情地搁浅。海峡虽有惊涛骇浪,可几瓣大蒜、几根黄瓜,想想办法还是送得过去,可是孙先生的乡愁,又用什么来送?
  
  诗人余光中说:“我活在方方正正的方块字中,活在《离骚》中,活在海峡的中,活在五千年浩浩荡荡的长河中。”也同样是在海峡那边,一位叫琼瑶的作家骄傲地宣称:“我的乡愁在祖国整片的土地上!是奔流着的黄河和长江,是耸立着的五岳和长城!”这样的乡愁,浓郁得化不开,沉重得载不动,那么,谁来帮他们排解,谁将替他们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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