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老鼠的爱情故事

田鼠微和田鼠灰是在田野中相识的。他们是老鼠，浑身灰毛，接近的体型让人类难以分辨谁是谁。他们没有名字，因为需要呼唤对方，这才有了不同的称谓。 　　微和灰的相遇是在一片冬季的田野上。收割完毕的土地是荒芜的，被白白的霜覆盖着。微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老鼠比人更容易饥饿，她已经饿到快没有力气走动了。而灰就是在这时出现的，瘦小的身体似乎也是营养不良，当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微，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找到的食粮放到她面前。默默地，微找回了自己的能量。她看着面前所剩无几的粮食，歉意地看着灰。灰说要找到食物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微崇拜地向他讨教觅食方法。灰说乡下的食物这季节不好找了，不如我们一起进城谋生。微对灰的胆量钦佩不已，进城，对乡村的田鼠而言，简直是伟大的梦想。于是微跟着灰历尽千辛来到城市的地下水沟，他们生活在一起，一起觅食，一起分享，爱情在"吱吱叽叽"--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交流中悄然而生。 　　微和灰居住的环境一点也不好，黑暗的阴沟里没日没夜淌着臭水，还总有从四面八方妄图迁徙于此的老鼠与灰打架争地盘。虽然灰不壮实，但仗着田鼠一向比城里的老鼠体型庞大的优势，灰从未败过。 　　微和灰不用像人类那样忙碌着赚钱，他们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觅食。他们不断穿梭在人流楼海中。过街时候总要特别小心，因为不但有巨型车辆飞驰而过，还有男人的大鞋底，女人尖锐的高根鞋不断对他们幼小的生命造成威胁。 　　有时候微也会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么？就在这里--阴暗的水沟？灰也许是读懂了微的心思，在某个人类世界平凡的日子里，灰说："走，我们去新家。" 　　所谓的"新家"，其实是一栋旧楼的柴火间，因为楼下有路灯的关系，这个窄小的空间显得比阴沟亮堂些，却也不至于被人发现的明亮，而且，这里没有汩汩流淌着的臭水。不仅如此，这里还很方便觅食，因为楼上有好多居民，他们有很多的食物。 　　没过多久，微怀孕了，觅食的工作由灰一手担当。灰很高兴自己就要做父亲了，隔三叉五地带回食物，微与其说是因为怀孕走不动，不如说是被灰喂得太饱了所致。 　　单调而和谐的日子没过多久，意外却发生了。微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到灰回来，不禁心神不安起来。她决定出门寻找灰，她相信她能找到。不就是一栋楼房，又不是一座山！可是微没有想到--城市里的一座楼要比一座山复杂得多。 　　微凭借着一股毅力，终于在最高层的一户人家的阳台上找到了灰，他的一条腿正被黑色的怪物紧紧地夹着，刺入的伤口连血肉都可以看见。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就被卡得越紧，夹得越痛。灰不断嘶鸣，叫声却显得格外微弱，难怪微刚才一直没有听见。 　　微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使尽全身力气去咬开那黑色的铁夹，然而灰却叫得更痛苦了，不知是太疼了还是命令微迅速离开。两只老鼠的哀鸣终于惊动了人类。拖鞋踏地的声音由远而近。灰使劲以头撞开微，那嘶哑的鸣叫好像在叫着"离开--"微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愿，仍然傻傻地紧咬着那不可能咬开的铁夹。这时候灰突然停止了暴躁，以舌头轻舔着微的肚子，好像在说："看，这里正孕育着我们的宝宝。"微的牙齿松开了铁夹，她退开几步，然后一转身向一个花盆背后蹿去。 　　人类走进了阳台，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她愣着盯着已放弃挣扎的灰，惊奇地说："这家伙还是第一次起作用呢。"少女打开了束缚着灰的铁夹，随即转身回到了房间，然后又来到阳台，接着她将一片OK绷贴上了灰受伤的腿部。微在花盆后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仿佛在警戒着什么。结果，少女离开了阳台，没有将灰一掌拍死，也没有将他仍进楼下的垃圾堆。灰的腿上绑着OK绷，一跌一拐地走向微。两只老鼠互相啃咬着对方身上的毛，不是挑衅，而是爱抚。 　 灰断了一只腿，就算老鼠有惊人的恢复力也不可能将断裂的骨头接上。从那以后他们的状况互换了--灰守着家，怀孕的微担当起觅食的责任。微为了食物整日奔波，灰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只有在微入睡前，灰会轻轻以毛绒绒的脸在微毛绒绒的脸上磨擦，微总在这样舒服的爱抚下沉沉入睡。微没有看见的是--在自己入睡后，灰常常会狠狠地啃咬自己受伤的腿，这是人类无法解释也许其它老鼠也未必明白的自虐行为。 　 他们的孩子终于顺利出生了，也许现在还看不出，但未来一定是只漂亮的灰鼠，微和灰这么骄傲地想着。微喂了奶便又出去觅食了，小灰鼠由灰温柔地看护着。兴奋的微根本不会料到自己回来时候将面对的是怎样残酷的场面。 　 又是一只外来入侵的老鼠，它找到了作为自己的窝的理想场所，但这里已经是微和灰的家。老鼠和其它动物一样是以武力解决纠纷。所以当微意气风发地回来，见到的是灰和另一只老鼠扭打成一团的场面。那是一只不大的老鼠，体型完全比不上灰和微，却和灰打得不相上下，只因为灰是一只腿脚不便的残疾老鼠。微上前一阵怒吼，放肆的老鼠便知道自己时机已逝，一飞身窜出昏暗的柴房。 　 微上前安抚因激烈扭打而受伤多处的灰，灰却甩开了微，一跌一撞移动到小鼠的身边，尖锐地嘶吼起来。原来，小鼠已经在外来入侵者的爪牙下奄奄一息。微似乎在逃避现实，又或者她坚信小鼠不会死去，她急切地将乳头覆上小鼠的尖嘴，可小鼠的嘴却再也没有张开…… 　 "喞--"一声长吼入尖针划破夜空，然而人类依旧酣梦。 　 小鼠死后的几天里，微觅食得更勤了，然而灰却滴食未进。他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成日睡觉，睡醒了就踢开微放在眼前的食物，狠狠啃咬几下自己残疾的腿，然后接着睡觉。 　 这一天，灰睁开眼，微和她的食物就在眼前。那是一小块奶油蛋糕，是人类用来庆祝生日的那种，和以往的残羹冷饭不一样，它是新鲜的，还飘逸着奶油的芳香。灰看了看眼前的美食，然后看了看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微，接着埋下头去，继续睡觉。微用头拱了拱灰，灰挪动了些许位置，然后又趴下；微继续拱着灰，似有没看到灰进食决不罢休的气势。 灰终于重新抬眼望着微，微将蛋糕拱至他面前。灰愣了一会，终于在微不屈不挠的鼓励下和微一起品尝起这人间的美味。 　 不一会儿，灰停止了进食，微也停下，两只老鼠重新靠近，再次互相抚慰，直到他们都累了，才紧紧挨着睡着了……… 　 此时的顶层阳台，少女幸福地被少年拥在怀中。只听少年盯着空空的鼠夹说道："这种东西是制不了老鼠的，要用就用老鼠药。" 　 少女凝视着鼠夹边未干的奶油痕迹，淡淡道："我妈昨天买了'灭鼠灵'。" 　 "那个药很有效的，我家原来也用过。" 　 "恩……你爱我吗？灰？"女孩温柔地凝视着男孩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我最爱的就是你了，微为什么这么问？"少年将少女搂得更紧了。 　 " 灰，我问你，如有来世，让我们做一对小小的老鼠。笨笨地相爱，呆呆地过日子，拙拙地依偎，傻傻地一起。如果你生病了，我就紧紧搂着你，喂你吃老鼠药，好不好？" 　 "好啊，微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少年深情地回答。 　　少女痴痴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