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 合

周末，我和妻-父母家回-，剛下車就看到一大幫子人圍-一-賣花的老人。妻丟下我，三下兩下地擠進人群。 　 　　地上，紅色的大塑料桶里放滿盛開的百合，妻挑選了六枝，一共有八朵花，其中三朵還是未開的花苞。 　 　　"這么漂亮的百合才五角錢一朵，好便宜呀！"妻把百合捧在胸前，鼻子湊到花前貪婪地嗅-，開心的像-孩子。 　 　　一路上，几乎每-經過我們身邊的人都-回頭看一眼妻和她手里的百合，妻臉上燦爛的笑容就像盛開的百合。捧-百合的妻挺直她美麗的脖子，高昂-頭，看上去更像-驕傲的公主。 　 　　看-眼前的一切，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情景好象在多年以前就出現過。武漢大-，賣花的老人，盛開的百合，路人羡慕的眼光，還有…… 　 　　　　　　　　　　　　　　　　　 　 　　夏日周末的-昏，我一-人在家看電視。"-------"一陣輕輕地敲門-傳-。 　 　　一-身材縴細，鵝蛋儿臉，白白--的陌生女孩站在門外，看到開門的是我，愣住了。 　 　　"你找誰？" 　 　　"請問陳珂在不在？"她的-音細細的，帶-几分羞澀。 　 　　"她去游泳了"我想起母親出門前-咐的話，我險些忘了。 　 　　"噢"女孩看上去很失望，轉身准備离開。 　 　　"要不你先進-吧，她可能馬上就回-。" 　 　　她-豫了一下，跟-我走進-。 　 　　"你是她的？" 　 　　"是同-" 　 　　"你也是老師？" 　 　　"對，在武鋼十一小教語文。" 　 　　"怪不得，我還在想這---的野丫頭怎么幸運地結交了你這樣-腆的朋友。" 　 　　"我們也是朋友，她人很好的。"她的臉滑過一絲--的紅暈，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你倒是說對了，我這-表妹嘴尖舌利，心腸-特別好。" 　 　　門外傳-"咚咚咚"上-的-步-，緊接-是鑰匙插入鎖孔的-音，不用問就知道是表妹。 　 　　我打開門，看到表妹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外。 　 　　"原-你在家呀，也不早說，害得我騎這么快，累得一身臭汗，澡是白洗了。"表妹气喘--地進了門，拖鞋也-顧上換就往臥室里鑽，猛然看到客廳里的女孩，頓時尖叫起-。 　 　　"榮露，你已經到了呀！我還生怕家里-人呢。等我一-儿，我去--澡，馬上出-。"說完自顧拿了衣服-進洗手間。 　 　　不到十分鐘，表妹就擦--漉漉的頭發走出-。 　 　　"這是榮露，我的好朋友，這是我表哥謝子峻，在武測（武漢測繪科技大-）-老師，我們的同行。" 　 　　"原-你也是老師？"榮露惊异地看-我。"剛才怎么-听你說？" 　 　　"還--得及。"我忙解釋。 　 　　"嘿，想不到你們還聊了不少。"表妹故意擺出一副酸溜溜的腔調。 　 　　"哪里，她剛到一-儿。要不是我，你豈不是讓人家吃閉門羹。" 　 　　"那倒是，總算做了回好事。"表妹的嘴依-不饒人。 　 　　兩-女孩子鑽進臥室，關上門嘰嘰喳喳地說起-。 　 　　榮露大約十-多鐘离開我家，走時表妹大-對我說："今晚我不回-，在榮露的宿舍睡，你不用再睡客廳了。" 　 　　以后几-周末，我又--續續地見到榮露几次，我們偶爾也能坐-聊一-儿，她比我原先想象的要健談的多。 　 　　　　　　　　　　　　　　　　　 　 　　一-月后，表妹忽然宣布榮露要搬到我家和她同住。原因是她一-人住在-校不安全，總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半夜翻過-校院牆敲她宿舍的門。-父母的表情看得出-，他們很喜歡這-文-的女孩。 　 　　我依-每-周末回家一次，和榮露的交往也因她的入住而頻繁起-。表妹回漢陽父母家的時候，榮露總是一-人坐在床上看書，有時一整天也不下-。看她一-人怪寂寞的，我就喊她和我一起去游泳，但她怕水，-論我怎么好話說-，她都不肯下水。更多的時候，她是坐在泳池旁邊等我。偶爾，我-約她一起出去散步，或者看場電影。我們的交往就這樣一天天深厚起-，有時即使不是周末我也-赶回家，為的只是看上她一眼。 　 　　榮露很喜歡花，常常-買些花插在花瓶里。有時是一支玫瑰，有時是康乃馨或者几支小雛菊。偶爾，她-帶回一大束月季，說是她的-生把自家种的花采-送給她的。不管是什么，她都精心地照料-它們，那些花讓我們這-原本就男女比例失調的家里多了一些俏麗和柔和。 　 　　我對榮露的喜歡似乎就是-那些花儿開始的，見她如此愛花，我常常專程到花市買一些盆花送給她。每一次的理由總是合情合理，讓她找不出一絲破綻。但聰明的表妹看出我的用心，她私下里偷偷地問我，是不是對她的女友產生愛慕，并直截了-地對我說，乘早死了這份心吧，榮露早晚要回-州她父母那里去。 　 　　我并不在意表妹的忠告，我想，只要榮露一天-有离開武漢，我就有一天的机-，我要在她离開之前把她這-人和她的心一起留下-。 　 　　　　　　　　　　　　　　　　　 　 　　下一-新-期開始的時候，表妹調往漢陽鐘家村小-任教，回到自己家里住。离行前，她仍不忘-咐我放-榮露，但這時的我早已下定-心，只待找一-合适的机-向榮露表白。 　 　　表妹搬回家后，榮露堅持要回-校住，我极力游說她繼續住下去，并列舉一大堆的理由證明她在我家比在-校住更安全。可能是在-校受過惊嚇，也可能是我的說服工作發揮了作用，榮露終于在我和父母的挽留下答應繼續住下去。 　 　　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和榮露在一起，我帶她去看各种花展，給她買花卉种植方面的書，和她一起-習花土的培育和除虫方面的知識，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她總是那么快樂。慢慢地，她喜歡把-校里發生的一些事說給我听，有關教-方面的問題也常常拿-問我，我總是認真地听她說，耐心地開導她，-力幫她解-她所遇到的一切問題。 　 　　第二年情人節，我乘榮露下班之前赶回家，把一大束紅玫瑰插在她房間的花瓶里。榮露看到玫瑰花時，眼里充盈-惊喜和興奮，粉白的臉蛋紅艷艷的。 　 　　我和榮露相愛了，一切都是那樣自然而真切。我幻想在不久的--能夠擁有一套頂-的住房，那樣，我就可以在屋頂上為榮露開辟一-露天花園，讓她-情地种植各种花草。 　 　　　　　　　　　　　　　　　　　 　 　　那年的寒假對我-說特別漫長，我細心地照看-我們共同培植的各种花草。熬過春節，好不容易把榮露盼回-，原以為她見到我一定-欣喜万分，但她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擁-榮露，柔-問她為什么不開心。 　 　　"我可能很快回-州。"榮露低-頭，顯得很憂傷。"我父母在-州為我聯系好一家-校，可能下--期就要調過去。" 　 　　"你答應了？" 　 　　"還-有。我把咱倆的事說了，但他們极力反對。" 　 　　"為什么？" 　 　　"因為他們認為教師是-清貧的職業，他們不想我一輩子受苦。" 　 　　"我不-讓你跟-我受苦的。" 　 　　"我知道，我-然相信你，可是……"榮露抽泣-哭起-。 　 　　"不要緊，我們再想想辦法，-說服他們的。"我把榮露摟得很緊，心里-一-底也-有。 　 　　榮露和她父母之間的關系日漸緊張，有几次她給父母打完電話后哭得一塌糊涂。她一天天地憂郁起-，有時-一-人面對-窗外發呆。而這种時候，我-一-忙也幫不上。我-定通過電話和她父母直接交談，但她不同意，她說她的父母和我父母不一樣，她不希望我們成為敵人。我不再住在-校宿舍，而是每天下班就往家里赶。雖然路上要花一-多小時的時間，為但我覺得值得。在這种時候，我必須和榮露在一起。 　 　　　　　　　　　　　　　　　　　 　 　　榮露的母親打-電話，說是奶奶病危，要她回去看看。榮露-定回-州一趟，一方面看望奶奶，另一方面也想利用這-机-做做父母的工作。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留住她。 　 　　我送她去火車站，在武漢大-轉車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大幫子人圍-一-賣花的老人。 　 　　"多漂亮的百合！五角錢一朵，好便宜呀！"榮露挑選了一大束。 　 　　我付了錢，讓她把花帶上火車，但她堅持先到我的宿舍去。 　 　　"百合花起碼可以開五天，如果保持的好，可以開一-星期。一-星期后，我就回-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它們喲！"榮露把花插在一-臨時找-的玻璃瓶里，笑容燦如百合。 　 　　一-星期后，我在-校接到榮露的電話，她在電話的那頭抽抽搭搭地哭起-。 　 　　"子峻，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不能留在武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返回宿舍的，只記得回-時，床頭的那束百合依-開得很艷。 　 　　榮露回武漢辦調動手續的時候，我-有回去見她，而是借机到外地出差。回-時，表妹告訴我榮露走的時候哭得很傷心。 　 　　榮露走了，我在她住過的房間默默流-，我為自己-有勇气再見她最后一面而后悔不已。她种植的花草在我家陽台上生長的很好，每-花開的時候，我仿佛又看到榮露低-頭侍弄它們的情景。 　 　　我-有給榮露回信，而是毅然--校-職，-自一人到深圳打工。我希望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掙得一大筆錢，這樣我就可以去-州找她，向她父母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在這-离她很近的城市奮斗了一年，由于是文科出身，加上我本身性格-向，只能在一些小公司里做普通職員，每月收入僅夠我維持基本生活。一年后，我不但-有實現自己的-想，反而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折-了胳膊。 　 　　　　　　　　　　　　　　　　　 　 　　經不住父母的一再懇求，我回到武漢養傷。我把自己關在榮露榮曾經住過的房間，像一只受傷的母-舔身上的傷口。 　 　　半年后，我在朋友的介紹下到一家公司上班，在那里我認識了熱情開朗的櫻子，我現在的妻子。 　 　　櫻子是那种追求平淡的女孩，她對生活的要求不高。雖然我們至今仍然住在租-的房子里，但她-不因此而有任何抱怨。我們像兩只-家的小鳥精心地打理-小小的巢穴，櫻子總-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帶一些花回-，簡陋的小屋便因此而多了些許生机。 　 　　百合在寂-的夜色里--綻放，散發出幽雅的芳香。櫻子摟-我的脖子輕-說："要是每天都能買到這么漂亮又便宜的百合就好了。" 　 　　我低下頭，在櫻子的秀發上吻了一下，動情地說："以后我每天陪你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