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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力量和老死的耻辱

2008/6/2 10:55:47| 分类: 默认分类

周末做了三件事,第一件是睡觉。睡得很沉,但无法解决问题,醒来感觉更堕落。第二件事是看电影,看了奥斯卡的《英国病人》,王家卫的《阿飞正传》,以及若干拍的很烂的恐怖片。第三件事是,读完了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的《耻》。
  《耻》并不长,全书16万字,着重在描述一段生活。以大学教授戴维的眼睛去描述一段生活。小说以“耻”的事件(师生恋风波)开头,以“更耻”(女儿的妥协、恐惧和屈服)的时间结束。在全书的经营过程中,库切很小心地保留了自己的观点,所有的问题他似乎都看到了,但引而不发。
  人物戴维“活”起来,是从道德、法律对他的审判开始的。一个人面对这种所谓的“耻辱”,他是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库切以他出色的才能,给了很好的演绎。沿着戴维的眼睛去看,我们似乎看到一个合理的世界。但如果反过来想,假如戴维生活在我们身边,我们看到这么一则新闻,会以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人。会觉得他是在探索诗意?会觉得他是在反抗岁月?会觉得他是在进行他理解中的生活?不,我们依然会批判,会觉得这种种都只是借口。会觉得这人变态,没有理性,甚至给了台阶他都不下,给脸不要脸,简直不可理喻——换一个视角,居然有这样的效力,这就是小说家的功力。是库切,或者说是生活赋予了人物以模棱两可的立体感,乃至读后,我也无法断定戴维的堂皇之词,他一直所秉承的“原则”,就是正确的。也许,在世界的末梢,很多事情细分下来,都没有泯灭了对错。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表现人物的立体感,要比表现人物的正反面来得重要。我们有一个误区,总容易把人物的正反面等同与人物的立体感。
  戴维的女儿露茜是另一个令我颤栗的人物。一开始,作者让我们看到一个向往大地,栖居大地的女儿形象。戴维的那一套到了这里全部失效,包括他的学问,他的思想,他在女人身上的驰骋,全部失效。所有的,他必须从头开始,从帮日益强大的佩特鲁斯打打下手开始。女儿似乎很强悍,很想有自己的一片土地,自己的领地,自己的思想,但渐渐地,她在变淡,变薄——独立的欲望和独立的能力的不一致让人看不到希望。我们慢慢地看到了她周围有一种无言的东西包围着她,这股无形的力量是从三个男人对她进行蹂躏之后达到了爆发的顶点,而此时,露茜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而变为一种固执,一种不甘心——这样的固执有一点像一个懦弱、狂乱而没有理性的赌徒——而或者,这才是她的命运。她想以自己生命的尊严的代价去拥有自己的领地,但她心里也清楚这种妥协和固执的结果必然是可悲的。
  父女两人身上一样的固执,使他们在南非这片土地上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基础。不难预料他们接下去的命运,老和弱的命运。当老与弱降临时,悲惨世界的耻辱也将随之而来。在看似温情的邻居关系中,实际上蕴涵着力量的较量,只有弱者会表现出对弱者的关怀。这种关怀表现为借把枪给你自卫,送你到医院疗伤,以及对更为“弱者”的狗,进行生命回收。而强者佩特鲁斯,他干的事情是,让自己的亲人带人把自己原先的雇主兼“恩人”(佩特鲁斯妻子的说法)进行“侵占”(戴维的说法),这实际上是一种警告,直接告诉弱者,不听从我的,会有比死更惨的蹂躏方式。所以当佩特鲁斯开庆祝晚会时,多日没有出门的露茜前去参加,并责怪自己的父亲没有穿西装,戴领带。那个晚会是一个仪式,宣告一个霸主地位的确立。是的,人们应该是穿得非常得体地进行朝拜。
  面对生机勃勃的梅拉妮,作为长者的戴维是悲哀的;面对暴徒,作为老人的戴维是无力的;面对自己的女儿,后者正在企图改变和颠覆某种关系——“你不可能永远是父亲”。当人和人(如梅拉妮和她的男友),人和物(如露茜和土地)建立某种联系以后,她似乎就没有力量进行摆脱。要摆脱生命的耻辱的方式,似乎只有不断地迁徙: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份感情到另一份感情,从一个身体到另一个身体,不要结婚,也拒绝“在起居室里度过余生,整天东转转,西转转,叹叹气,嗅嗅猫,养得肥肥胖胖的”。有趣的是,戴维为了欲望(或者姑且称为爱和诗意)进入梅拉妮,后者慢慢地接纳,从开始浑身僵直地接受,到后来主动请求到他家里来住;三个暴徒为了宣泄与报复进入露茜,后者也在慢慢接纳,不报案,从闭门不出到慢慢地屈服,到接受“建议”被纳入佩特鲁斯家庭,成为他的第三个小老婆。弱者的妥协是为了求得庇护,得到招安;如个戴维足够强大,不被梅拉妮的男友疯狂掀起,那么这种模式就一直进行下去。而在学院的审证团面前,戴维这个弱者却没有用妥协来求得庇护,于是,他遍体鳞伤。
  “一条公狗,附近只要来了条母狗,它就会激动起来,管也管不住,狗的主人每次给它一顿打。就这么一直打下去,按条件反射原理,最后那可怜的狗都糊涂了。后来它一闻到母狗的气味,就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绕着院子猛跑,哼呀哼的就想找地方躲起来……我觉得,狗要是做了像咬碎了你的拖鞋一类的事情,要打要罚完全应该。可它的情欲是另外一回事。按自己的本能行事就得受惩罚,这样的正义没有一种动物能接受。”
  这个关于狗的生活的说法,应该是全书的主旨所在。让我想起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只是后者表现得更浓烈一些。库切反复地渲染戴维送够到火炉里去的经历,很明显他想借戴维的眼睛去写狗的“耻”。在这样的世界上,无论是一条狗,还是一个人,他们身上的命运都是相同的。一种思想,一份爱,本身就是一剂毒药,而最终,生命都将被吸入充满宏大叙事而令人不得不屈服的黑洞,这本身,似乎并没有对与错。本来如此,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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