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东:从一地鸡毛到一腔废话(摘录)-罗阳明的博客-华人螺丝网

“如果收拾完大白菜，老婆能用微波炉再给他烤点鸡，让他喝瓶啤酒，他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一地鸡毛) 刘震云并非第一个以“自然主义”的笔调表现生活原生态的作家。池莉的《烦恼人生》就在《单位》和《一地鸡毛》之先，写一个钢板厂操作工印家厚尴尬的生活状态。从上厕所、挤公车、儿子入托到奖金缩水，无不透着“烦恼”。甚至开灯都不顺手，急着开灯却拉断灯绳，上食堂买饭又没买到想要的榨菜炒肉丝，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即使如此，印家厚的烦恼中仍透着质朴的达观，比如对家庭温情的满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知足，所以印家厚仍能有滋有味地生活着。用池莉的话来说，叫做“不屈不挠的生活”。这种生活态度几乎贯穿了池莉所有的小说，包括她近期的《来来往往》、《午夜起舞》和《生活秀》，甚至可以说“烦恼”是池莉的小说主题，而那种小市民式的“达观”则是“烦恼”中的亮色。这样的“亮色”是很讨巧的，为大多数读者所喜闻乐见，所以池莉的作品被频繁地改编成电视连续剧。然而这种“亮色”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它太廉价了：我们只看到人物在生活中忙碌的身影，而看不见他们的内心。　　在刘震云的小说里，“憧憬美好生活”的亮色被淡化了，他的叙述非常冷漠，乃至显得阴暗。他不动声色地临摹着生活本来的面目，他让我们看见一个人是怎样在生活中逐渐平息内心的冲动而趋向麻木。这样的主题表现无疑显得消极，但也显得真实，与小林就着烤鸡喝啤酒的“满足”相比，印家厚的“达观”并不显得“高尚”，如果不是做作的话。如果说印家厚在烦恼中并没有对生活的绝望，小林也同样没有：一个麻木的人是没有绝望感的。　　读刘震云的小说，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作品。尽管“存在主义”与“新写实”在叙述方式上大相径庭，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它们都表现了社会（环境）对人的异化。小林在经历了一次次的不如意之后，幡然而悟，酒后对妻子说：“其实世界上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弄明白一个道理，按道理办事，生活就像流水，一天天过下去，也蛮舒服。”他的“道理”其实就是认命，随波逐流，漂到哪里是哪里。尽管刘震云叙述时笔调冷漠，但一股无奈的悲悯就像浑浊水面下的潜流无声地流淌着。

夏维东:从一地鸡毛到一腔废话(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