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近才知道,城市街头已是遍地“美女”了。
那天在单位附近的干洗店里,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一边检查着干洗好了的衣服,一边用漫不经心且懒散的声音说:“美女啊,这块油怎么没有处理掉?”那个被叫做“美女”的店员赶紧过来查看。中年女人又慢悠悠地说:“美女,这条裤子的裤线熨歪了,我不付钱哦!”。“美女……美女……”她几乎是一口一个“美女”,用温和的口气挑剔着。那个看起来不过20岁样子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检查着女人摊在柜台上的一堆衣服。店员姑娘长得确实不难看,但女人叫她“美女”的语气听着是那么别扭。我提着一袋子要干洗的衣服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等着这女人走。谁知,她对我笑笑,又对店员姑娘说:“这个美女是我们单位的,你要是不给我处理好,她也不敢在你这里洗衣服了。”她对我说:“美女,我认识你。”她居然说出了我的部门。我问她是哪个部门的,她说了,原来是一个和外界打交道挺多的部门。思忖着,是不是如今时兴见到女性就叫美女?有了这一面之识,以后果然会在办公楼里时常碰到她。经常装作没有看见,实在迎面碰上了,赶紧点头一笑,走过。实在是怕听她叫我“美女”。
不久后的一个上午,办公室的电脑坏了,喊来技术员修,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事。过去也请她修过电脑,还算熟悉。多日不见,她也变得一口一个“美女”了。实在忍无可忍,对她说:“打住打住,别在这儿叫美女了,好恶俗的一个词儿。”她哈哈大笑:“我的姐姐啊,你都成老古董啦。你出去听听,现在,满大街都在喊美女呢。”
下班路过地下通道口,从一个粗壮黝黑的中年擦鞋女身边路过,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叼支烟,坐在擦鞋女面前,说道:“美女,用黑油。”
就在刚才,在敲这些文字的时候,刚刚长出“少女”苗头的女儿凑上来看。女儿说:“让我来写这篇文章吧,我肯定比你写得好。”女儿的话把我逗乐了:“你也被叫过美女?”女儿说:“你知道什么人喜欢叫我和同学美女帅哥吗?就是学校门口那些买东西的,跟在我们身后,推销假冒伪劣的东西,一口一个‘美女、‘帅哥,让我们上当受骗。”我问她,听人叫你美女,你会开心地买他们的东西吗?女儿说:“开始我们都买,上当了就不再买了。有个卖烤地瓜的,对我们开口就是美女帅哥的。他那次卖给我一块烤地瓜,说是一斤,我拿着觉得不对,拿到学校食堂的称上一称,只有六两,太可恶啦!”
女儿说:“妈妈,不会也有人叫你美女,跟在你后面推销东西吧?你可别听他们花言巧语。”我说,没有人叫我美女推销东西给我。只是有人叫我美女,我听着别扭。
哪天,我要问问我那年逾古稀的的老母亲,看看有没有人叫过她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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